
(图为2023年5月,苏州工业园区,开写传记陈骏和回忆录《峰顶之岩》主人公王岫岩老人在一次访谈结束后合影留念)
银行一溜柜台后面有二张合在一起的办公桌,这边是我这个记账员的,对面桌是收款的,业务不忙的时候,我们就唠嗑,啥都唠,想啥说啥。
有一次,我和对面谈起了我爸的事:“我爸不应该死,死得冤……”
这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,向银行人事科长汇报了,现场还有一个人事科干部是我的好朋友。事后,我的这位朋友跟我说:“岫岩啊,以后别什么话都跟别人说,注意点。”
我忍不住问:“你听说啥了?我到底说啥了?”
“你爸不应该死的事……”
我一下明白了,我只跟对面桌的同事说起过。
“多缺德,怕领导提拔我,坏我;想表现自己。”
1983年,我爸平反的时候,我特意给这人送去一包糖,对这人说:“我爸平反了,我以前没说错……”这时候这人升官了,当工会主席。
“这个事我一辈子不带忘的,得吸取教训。我对这人人品有看法,人家和你唠嗑说知心话,你告密、打小报告,多缺德。”
中国告密有着悠久的历史,因素甚多。从土地改革、三反五反等后来的一系列运动,告密之风盛行。因之兄弟阋墙、夫妻反目、父子告讦现象层出不穷。人人自危,至亲之间也不可能吐露真心话。在这样的大背景下,亲人之间的告讦不再是件可耻而被禁止的事,而是被主流所提倡。主要的提倡方式就是,与所谓的罪恶父母和亲人划清界限,与剥削家庭划清界限,而划清界限的主要标志性行为就是告密,将父母和亲人之间所谓的罪行揭发出来,从而洗清自己的罪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