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  童年故事
“火车铁轨通向哪里呀？”

 

当我回忆童年往事的时候，火车的轰鸣声，瞬间从我的记忆深处冒出来，由远及近，迎面扑来。我在窑洞里睡觉，去上学，表演队跳舞，打麦场捉迷藏，学骑自行车，捡麦穗，挖红薯，山上搬砖打石子，和父母一起走亲戚，看电影，看小人书。无论何时何地，我在干什么，蒸汽火车 “轰隆、轰隆、咣当、咣当、呜呜” 的声音，总是回响在我的耳畔，伴随了我整个童年和少年时光。如同我长大过程中的伴奏音乐，深深地嵌入我的童年记忆中，盘旋于脑海，久久挥之不去。

我的家乡位于河南巩义的新沟村。新沟村在郑州和洛阳之间，距离郑州和洛阳差不多都是五十多公里，距离巩义县城一公里。以前的叫法是，河南巩义县城关公社新沟村大队十二队。

村北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是陇海铁路。吐着白烟，黑油油的蒸汽火车头拉着黑色的货车，拉着绿色的客车，像一头力大无穷的怪兽，一天几十趟，昼夜不停地来回穿梭。

奶奶说过，我父亲出生前十年，村北就开始通火车了。也就是说，轰隆隆的火车在新沟村北的既定铁轨上已奔驰百年。而我的未来却无迹可寻。

我就在这无止境的咣当声中，经历酷暑严寒、春夏秋冬。火车已成为新沟村历史的一部分，成为我童年记忆不可缺的一部分。火车在我的童年梦想中扮演着重要角色，它满足了我贫乏的想象力对于强大的渴望，对未知的好奇，以及对远方的向往。

蒸汽火车经过村北的时候，似乎有意在放慢脚步，黑漆漆的火车头像一个钢铁巨人，吐出浓烟和蒸汽，“咣当、咣当、呜呜”的声音震动大地，无坚不摧，滚滚向前。似乎向平静的新沟村传递一个时代的脉动，传递一个时代的力量与辉煌。似乎在暗示它来自遥远的过去，奔向遥远的未知的未来。

也仿佛对我说：“小家伙，世界很大，跟我去看看吧！”

闪闪发亮的钢轨，沿着古老的河洛大地，向前延伸。“火车铁轨通向哪里呀？”小时候我经常拿这句话问大人，大人的回答出奇地一致：“通向大海！”可是住在土黄色窑洞里的人谁也不知道蓝色的大海是什么样。